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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世纪70年代的乡下,西瓜还是稀罕物。有一次,巧遇邻家切瓜,邻家老人把两片薄薄的、红得诱人的西瓜递到我的手上。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次的美好感受,我对西瓜怀上了痴痴的爱恋,一连几天晚上,做梦都抱着个又大又圆的墨绿墨绿的西瓜。
我的痴想与渴求终于在毫无心理准备的一天变成了现实。在暑假一个奇热无比的黄昏,父亲挑着一担西瓜从砖瓦厂下班归来。惊喜之余,我们从父亲口中得知,这西瓜是给砖瓦厂的抵债品。厂里把这批西瓜当作工资发给工人。虽然没几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“奢侈品”,但老实的父亲架不住厂长的劝说,最后担了八个瓜回了家。妈妈的脸色不好看,父亲说,他可以把西瓜卖出去。然而,不知何故,八个西瓜被父亲趁着下班时间挑着走了几十里,最后还是一个不少地回到家中。这样一个结局似乎正合我和姐姐的心愿。母亲只得作罢,叹了口气说:“算了,歇两次买肉,让两伢过足西瓜瘾。”
我们反复斟酌确定“兄弟八个”的成熟度,翻着日历,计划享用20天。但在后来的实施中,我们只用了八天便吃完了七个西瓜。当仅剩下最后一个西瓜时,妈妈说,这个西瓜得等奶奶回来一起吃(每年暑假,奶奶总到女儿家小住几天)。妈妈向来是说话算数的人,我们都不敢反对,同时因为已有七个西瓜填了肚子,我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。为了使西瓜保鲜,我们把西瓜藏在一个水桶里,放在晒不到西山太阳的房间里。起初经常换水,后来便也失去了耐性。
可这一等就是近十天。在即将开学的某天清晨,我的姑父用自行车把奶奶送回来了。奶奶还没坐凳子,我便兴冲冲地跑向房间。当我把西瓜捧出来的时候,感觉分量轻了不少。待到阳光下一看,西瓜已经有了一个小洞,再用手晃了几下,还听见声响,同时一股异味冲鼻而来。我不禁喊道:“瓜坏了!坏了!”奶奶埋怨妈妈为何不让孩子们先吃掉,弄到这个样子。我们便把妈妈的命令原原本本告诉了奶奶。
从那以后,奶奶跟妈妈之间的谈笑声更多了。
二〇一〇年七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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